Nineya

须弥

他们都说我是须弥观中最绣花枕头的师祖，第一峰的华乾师祖的烈焰惊涛掌练就三十三重可独步武林，第五峰丹阳子师祖闭关一年就能练出一整炉九封成的丹药，而我最拿手的就是天天趴在掌门座前，扯着不知是我几重徒孙的裤脚哭着喊着要收徒。
不过能登上须弥观观前的都是天之骄子，他们要么是世家子弟惊才绝艳，要么是天资异禀者机遇加身，所以我虽然口口声声要收徒，但每年开观收徒的时候我都安安静静没吭过声。在他们眼中，我还是那个须弥观中守护千年的老师祖，掌握着观中无人知晓的秘法。
但是今年有个小布衣，天赋石上测出了紫中冒金之相，连第七峰的毒医圣手都出山扬言要收他为徒。掌门早巴不得这老不死的赶紧传下衣钵，在象征性的征询我的意见时，我抬手指了指下面那个小布衣：“我收了。”
“释天师祖！！长老师祖轻易收不得徒请三思……”小掌门汗都滴下来了。
无聊到打个哈欠，我看到小布衣笑得眉眼弯弯：“见过师父！”
耳朵很灵嘛，平日能帮我听小八卦啦。

我还是须弥观中最老的师祖，小布衣还是小布衣，但他日日来拜我，哪怕他一丁点都没从我这里学到。
“每日见到师父都觉得更美了几分。”小布衣笑嘻嘻地帮我剥瓜子。
“不得无理。”真不知道青阳寺那帮老秃驴看中了他那一点，硬要抢他拜在佛祖门下。

我开始教他习剑，是收他为徒一年后的事了。他用力攥着剑柄，青筋顺着手臂线条蜿蜒出曲折的形状，一双星目一眨不眨，看着我教他剑谱。
他确实天资。
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了他，小布衣不管多苦似乎都能乐在其中，有时我倚在冰床上假寐，似乎都能透过眼睑撞上他灼热的目光。

青阳寺的老秃驴又来了，带着他们的镇寺之宝三阳莲灯，踏进我的须弥峰后就是金禅杖迎面破空击来——
“释天！白夜子乃本寺佛陀坐化转世，岂能拜你门下！”
“数十年你枉负虚名，身无长技，何以教徒！”
“金刚为怒！释天你误佛，入歧途，生不净，乱三界，该诛！白夜子佛心已失，再送轮回吧。”
我眨了眨眼，看到小布衣召了飞剑千万护在身侧向我飞来，却被莲心佛火轻易破防撞入心口，我只来得及接住他。
他看上去有一万句话想说，嘴唇一开一合，分明说着跑。

“看来即使教你行而无术，保了三界免于受你祸秧，却保不了你……”我自顾自喃喃，冲着小布衣温柔的笑，“下次，我就不收你为徒了。”
他惊愕地睁大了眼，须臾后拼尽最后的力气抓紧我的袖口，清秀的眉眼中狰狞浮现。那把用来保护我的剑他再没力气握紧了，却还拼了命的嘶吼着
师父。

四周一切很快化作了虚无，除了我一人孤零零站在善见城中。
须弥藏芥子，芥子纳须弥。
此处不过三千大世界中一方寸而已。
我一定能找到救你的方法。

白夜，等我。